“我可以救他, 但阿拂必须亲自动手。”
骆衡清语气清浅,似乎不以为意,双瞳却几乎被黑气侵占
“切割神魂与杀鱼、杀龙也没什么不同, 都是将利器插入身体,划开皮肉, 直到刀尖能刺进骨髓。”
“阿拂, 你舍得这样对我么?”
贺拂耽不为所动。
“我说过了,这一次师尊来选。我什么也不会做。”
“不过我的确很好奇,师尊为何会认为我舍不得?师尊认为我也爱你吗?”
骆衡清声音嘶哑,像是在强行忍耐着什么。
“我也说过了,阿拂,根本就没有爱这种东西。只有事实, 而事实就是我们永远不会分开。”
“师尊便这样自信吗?”
“本就该如此。阿拂与我已经相伴百年,却因为一个相识不过数月的魔物弃我而去。阿拂, 你告诉我, 若不是受了他的引诱,你怎会如此?”
贺拂耽静静看着面前人, 看着他眼里越来越多的黑丝。
几乎已经将寒霜完全吞噬,站在他面前的人已经不再是那个冷淡自持的绝世剑修,而是一个困顿、绝望的心魔。
是师尊的心魔在不相信爱,不相信命运, 被困在往日的回忆里, 执拗地追求那个曾经规划好、却早就破灭的未来。
“所以, 师尊用尽办法想要与我长相厮守,做尽夫妻之间亲密的事,却不肯承认你爱我吗?”
“……”
“明河就敢承认,爱是牺牲、是退让, 他全都做到了。师尊,若你也爱我,为什么不能让让我?明明从小到大,我要什么师尊都会给我,现在我想要明河回来,师尊为何不肯为我退一步呢?”
“……阿拂,你现在是在无理取闹么?”
骆衡清轻笑一声,然而开口时话语勉强,“你看,就是这样,阿拂,你太心软了,他在骗你。”
贺拂耽心中轻叹。
多么顽固的心魔,因为不肯承认明河对他的爱,索性连自己的爱也当做虚无。对真相视而不见,守在明河的生死关之前,寸步不让。
他不愿相信爱,却坚信着恨。
贺拂耽提着衣摆,膝行上前一步,靠进师尊怀里。
他头上的龙角还未收回去,那颗若果到底给他留下了后遗症。即使白虎的存在可以镇痛安神,这副龙骨龙角却终究不能彻底受他掌控。
冰冷坚硬的赤角先碰上骆衡清的胸膛,随后才是小弟子柔软的身体。
骆衡清几乎怔住,片刻后才想起抬手,将怀中人环住。即使手中触摸到温暖纤瘦的脊背,却依然觉得眼前一切都如同幻象。
直到胸口的疼痛警醒他——
不是幻觉。
淮序短剑没入骆衡清心口,却在即将触碰到心脏时停下。
骆衡清将怀中人抱得更紧,胸中那块血肉感受到尖刃的冰冷,疼痛之下,跳动得越发剧烈。
他却轻笑一声,似乎早有预料。
“阿拂,你应该知道这对我不过皮肉伤。你要再深一些。”
他伸手与怀中人一同握住剑柄,想要用力压下,淮序剑却感受到铸剑者的气息,也感受到主人的心绪,不愿再前进分毫,发出阵阵悲伤的嘶鸣。
贺拂耽挣开他的怀抱,将短剑拔出,反手插在桌案上。
剑刃锋利,很轻松地就完全刺入木头,只剩下剑柄还露在外面。
“的确如师尊猜测的那般,我舍不得伤害师尊。”
“莲月尊曾说,爱是看见。明河看见我,因此爱上我。我亦看见师尊……百年间与师尊日日相对,或许我也早就爱上了师尊。”
“……阿拂?”
听见那个熟悉又陌生的字眼落在自己身上,骆衡清最先感受到的,竟然不是狂喜,而是惶恐。
他定定看着面前人,脸颊上沾了他心口溢出的血液,让那原本冷清持重的美丽变得妩媚清艳。
就像修出人形后第一次下山勾引人的小狐狸,手段是笨拙的,言语是虚假的,取人性命的方式也是粗略的。贪婪地饮用着第一口精气,食物的血液飞溅到脸上,他却懵懵懂懂,柔软无知。
骆衡清看见面前柔软的精怪轻声道:
“可是师尊不愿意承认爱……那便当做它确实不存在吧。”
他站起身,额间水蓝剑纹一闪,手中立刻出现一柄长剑。
剑尖没有继续刺进面前人的胸膛,而是“当啷”一声落在地上。
“我不要再爱师尊了,也不要再看见师尊。”
清规淮序双剑远离主人,同时发出悲切的嘶鸣。
贺拂耽在这声声剑鸣中拔下头上紫色的玉簪。
满头长发如瀑垂落,玉簪落地,跌成碎片。
“师尊从前给我的一切,我全都不要了。”
他渐渐向后退去,一面解开腰间同色的系带,燕尾青的广袖长袍委地,露出内里黑色的衣衫。
他

